hey洛泱hey

以三年破北京

十六岁的碎碎念

我总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年纪,总是不愿意直面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和档案上一年换一次的数字,理智上我是知道接受也无可奈何的,可在情感上,我根本不相信明天就是十一月二十一日,十六年前的明天上午十点五十五分有一个女婴在中国的土地上出生。比起它们,我更愿意相信没来得及背的单词和图表,早上食堂里蒸腾的雾气,扑簌簌落了一地的银杏叶子,或者就在此时,借的室友的手机,不太顺手的键盘,和耳机里蛙蛙吟唱一句“长风尽处,落日尽处,你或正安眠”。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,是我伸手便够得着的实物,而未来的明天,二零一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,我的十六岁生日,飘渺虚幻,遥不可及。

我明明刚刚才接受十五岁的事实,刚刚才以“新时代十五岁的女高中生”自居,刚刚才看顺眼档案上15这个阿拉伯数字,怎么就要十六了。日月如梭如电,年岁如梦幻泡影,我是不知春秋的蟪蛄,不知晦朔的朝菌,沉浸于巴掌大一块烂泥里面,全然不知外头又是一度春秋来去。最是人间留不住,我晓得什么,匆匆忙忙走,汲汲营营活,醉生梦死。可当下课铃响,暮色合上,银杏叶飘在头顶落在脚下,我总要昏昏然如梦初醒,睁大眼睛抬头看天,要反应好一会儿,才晓得我从何处来,要往哪去,现下是个什么。

是个什么呢?是个学生,为望不见尽头的考试掉一地的头发,为圆锥曲线口吐白沫,为三民主义自挂东南枝。是个女孩,为女孩间鸡毛蒜皮的破事烦得要命,也为女孩间杏花春风的暖意心下柔暖。也是个人,会思考会痛苦会大哭大笑,还没彻底沦为应试教育下的流水线生产品,月考上写一笔彻彻底底的叛逆作文还能混个54分。我往前面看,没人是我,我往后面看,没人是我。江湖之间,春秋之间,四海八荒,九州十国,都没人是我。我远不够好,也说不上太坏,却是个彻头彻尾,鲜活跳脱,独一无二的生命。我以此自傲,以此有大哭大笑大吵大闹的本钱,以此自阴沟里仰望星空,去点检上下五千年,去评说千古风流,去把价值与道德拿来我的天平上称一称。

高傲如此,癫狂如此,也风流如此。“你不能吃我呀,因为我是我呀!”小龙女这样对鲨鱼说。“为了我的名字!”孙悟空说。“人啊,认识你自己!”苏格拉底说。文艺复兴使欧洲人发现了人,可这发现并未持续太久,如今的欧洲也不是当年的欧洲,如今的中国自然更不是……人们以与别人不一样为耻辱,各自呕心沥血地藏起自己的妄想。郑渊洁写舒克贝塔,借贝塔之口质问:“人们为什么穿衣服?”鲁西西说,是为了把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藏起来。贝塔大笑:“如果是我,就把一样的地方藏起来,把不一样的地方露出来!”或许父母口中我的反骨,班主任眼中我的匪气,和同学评价的独树一帜,都从贝塔这句话里长出来。我一直喜欢贝塔甚于喜欢舒克,贝塔爱喝酒,贝塔喝醉了就开着五角飞碟去扫遍天下不公平。皮皮鲁喊话:“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法律都不能管的,你更不能去管!”贝塔醉醺醺地回复他:“五角飞碟造来做什么?你们祖先不是有个包青天吗,马上全地球都知道有个贝青天!”贝塔终于还是醒了酒与舒克一块儿遁入空门,可我总是想着,若人一辈子有这一回开着五角飞碟扫尽天下不平事,那之前要受多少苦,之后要受多少罪都没关系――我又在痴人说梦,可就为了我这个梦,这个怎么也烧不尽掐不掉的念头,我就要比旁人多吃许多苦头――那又如何呢?被愚人评为疯子,是天下第一大快事。

反骨既然已经长进我的脊背,再抽出来无疑要我半条命。我总在质疑,总在评判,总在思索更好的解法,更完善的方案。从不满足于现状,绝不屈服于权威,这是我自十四岁立身至此最后的骄傲与底线。我是我自己,是,我,自,己。学生,女孩,人,都是我与旁人的共性,而这么多共性组合起来,组成我,个性的极致,且以个性转化为共性为耻辱――我只是我自己,就如傅红雪只是他自己,不是白天羽的儿子,不是花白凤的复仇工具,不是公子羽的影子。谁要是不明白傅红雪三十七年终于找到的明月不是他自己,谁就不明白傅红雪。身份的错位和迷失无疑是来此人世不可避免的磨难,幸而我心口还温热,傅红雪的月亮正在天涯处亮着,星辰有轨可循,前路茫茫却有光。

我在十六岁的前夕对自己发誓,绝不失去自己。我晓得少年时的誓言总是飘渺无迹,可有誓言的人总比没有誓言的人牛逼。前途自然不可能无虑无忧,我只希望战无不胜。折梨捞月长生殿,摘帽脱靴金谷园,上句嘲情,下句蔑权,狂得不似常人――不似就不似吧!常人七十亿个,仙女却是不多!

洛泱洛泱,你十六岁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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